小的不是,小的就是一捉鬼的,圣上身边魑魅魍魉众多,恶鬼环伺,在下就是来捉这个鬼的。”
小皇帝一愣,瞧着甘衡没有说话。
甘衡也在看着他,这少年天子看起来也不过就十七八岁的模样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背上的瘤子,整个人都瘦弱得厉害,当真是瘦骨嶙峋了,一张脸苍白泛青,下巴尖尖的,便显得眼睛更大了,只是这双眼睛也凹陷下去,瘦脱了相。
甘衡看着看着,经不住脱口而出说了四个字:“圣上,莫怕。”
那少年天子眼角抽动了一下,而后垂眼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,“出去!”
甘衡:“???”
不是,他俩刚刚聊得不还是挺好的么?怎么突然就崩了,他还以为自己跟这小皇帝关系更进一步了呢……
惊世文(四)
秦府。
秦善林站在书房里,正背着手仰面欣赏一幅画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来人俯身拜道:“干爹。”
秦善林仰着下巴朝墙上的画点了点,问对方:“这画怎么样?”
他身后的人便上前一步走出来,这人正是齐述,齐述仰头朝画看去。
只见那墙上的画中,画的是一个妇人将幼儿抱在怀里,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母性的光辉,可这画中除了妇人和孩子,周遭全是浓墨重彩地绘出的野兽,它们面容模糊、虎视眈眈地盯着画中人。
齐述眉眼微动,隐隐猜到了什么,“干爹,是我愚钝,我实在是在绘画这件事上没有天赋,看不出来好坏。”
秦善林哼笑了一声,“银环画的。”
齐述垂下眼,他知道银环,那个总是蒙着面纱的女人,一直跟在秦善林身边。
秦善林身边惯常会跟着两个人,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。
女人雷打不动的便是银环,只是那男人总是换来换去,但所有人都心口不宣的是,那男人换的只是外皮,内里壳子其实还是同一个人。
并且这个男人还看不惯齐述。
“你觉得我把这幅画做为贺寿礼送给圣上怎么样?”秦善林问他。
齐述:“干爹送的,圣上自然会喜欢。”
秦善林闻言看了他一眼,“齐述啊。”
齐述垂着的手指蜷了蜷,他最怕秦善林用这样的语气唤他。
“你当年那篇《治国论》最先送到的是我的手上,那主考官拿着你这篇文章过来的时候,激动得说不出一句话来,我当时细细品读了两遍,文里字间流露出来的灵气确实少见。”秦善林说着却是叹了口气,“可是齐述,我位居首辅数十载,图的是有才之人么?”
齐述捏着自己的指尖,在心里做了答复,当然不是……将军孙文策就是摆在他眼前活生生的例子,因为立场不明,一身硬骨头地要追随圣上,不听秦善林调令,秦善林便将他折在了沉羌,要他到死都只能守在那里。
秦善林走过来拍了拍齐述的背,语重心长道:“我知道你心思深,待谁都有防备,可我既让你喊了一声‘干爹’,那必不会亏待你,你也不必要在我面前整那些虚以为蛇,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说就是。”
齐述:“干爹……只是我实在是愚笨,唯恐哪句话就伤了干爹和我的感情。”
秦善林就哼哼笑了起来,“你还愚笨?那这全天下就没有聪明的了,我无儿无女认你做我干儿子,你还摸不准我的心思么?我年纪大了迟早是要找个人替我养老送终的。”
齐述微微提起嘴角笑了一下,“干爹,你是要长命百岁的。”
秦善林摇了摇头,“行了,每次叫你来都是听你这些车轱辘话,当着你干爹的面都还藏着掖着的。”
他说到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,“你小子也确实藏得深,听说你在老家就成亲了,当年来奉先赴任的时候就把妻子接过来了,怎么这么些年了,我都没有见过?你小子……不会是抛弃了糟糠妻,整起了金屋藏娇吧?”
齐述慌得连连摆手,“干爹,可没有的事。”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