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兰殊拳头握紧,关节喀喀作响,一旁的红线拽了拽他的衣角,“公子,怎么分啊?”
于是温兰殊将其中一盘香喷喷的洒了孜然和酱料的烤鱼给了红线,“你做了四条很辛苦,所以红红你必须吃一条。彦则你是客人,你也吃一条。”
然后只剩下两条了。
裴洄和卢英时两眼放光,只能说红线太会做了,炙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花的烤鱼,上面还有香气扑鼻的孜然胡椒以及各色酱料若干,也不知是哪里秘制的做法,感觉比京师很多餐馆的厨子还厉害。
然而长幼有序,因此两个小孩在长辈下决定之前,各自将两盘推向身边的长辈。
“十六叔,你吃吧。”
“小舅,你吃吧。”
温兰殊颇感欣慰,“英时真是个好孩子,来,我给你一半,你多吃点,待会儿还有一些小点心,不够吃了就垫垫肚,我这儿还有葡萄、木瓜和盐渍梅子、琥珀核桃,都是红红亲自做的,怎么样,我们红红心灵手巧吧?”
卢英时连连点头,此刻红线在他心中已然快成为与观世音菩萨比肩的存在。而且红线还特别有眼力见儿,从厨房拿了个小碟,给卢英时分了一半,顺着鱼鳍将鱼肉一劈两半。
于是裴洄可怜巴巴望着萧遥,心道人家都已经行动了小舅你表示表示,最好体现一下我们舅甥情深啊。
谁知萧遥这大爷跟没看见似的,动筷之后先是夸奖了一波红线的厨艺,说红线姑娘人美心善没想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,退能对镜红妆进能抡起刀枪是个奇女子。
红线满意点头。
裴洄捂着肚子,“小舅,你能文能武的外甥饿了。”
萧遥依旧在自己盘子里扒鱼肉,与此同时,卢彦则也效仿红线,把鱼分成两半,夹起一半,原本想给卢英时的,但想了想这弟弟可能不大受用,很有可能装都懒得装了,要是暴露兄弟二人之间难以相容的真正关系就不好了。
因此卢彦则“装作”识大体,眼角带笑,把鱼夹给了裴洄,“你吃点吧,我来的时候在家里吃了点,不是很饿。”
卢英时猛地咳嗽了两下,扭过身去翻了个白眼,还好没被人发现。
裴洄:“你怎么了?”
“没事,有点恶心。不是红线做得不好,是我今天肚子不舒服。”
温兰殊舀起一勺醋往自己盘里浇,很快一整盘被脔割的七零八落的鱼就被醋浸泡了,这醋的量惊呆了萧遥和卢彦则,“不舒服?那就去休息下吧。”说罢唤起另外几个奴婢,说卢三郎身子不适,安排一下休息。
“没事的,我好了!”卢英时赶紧回过身来往嘴里扒鱼,大快朵颐来证明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,“十六叔,你看我好好的,没事,你不用担心!”
温兰殊挑眉,“好吧,要是不舒服就说,我找医生过来。”
“好的!”
卢英时在餐桌上很守规矩,唯恐别人觉得自己是在嫌弃人家做的菜。很好理解,出去做客嘛,总不能人家累死累活把东西做好放上来结果你嫌东嫌西的。卢彦则身为兄长,明白这一切,却又不得不黯然神伤。
弟弟为数不多的善解人意,注定不会给他了。
萧遥没关心席间奇怪的氛围,挖了一勺茱萸就撒了上去,没过一会儿黑鱼肉变得红光一片,惊呆了在座的卢英时。
裴洄附耳道:“我小舅是蜀中人,特别能吃辣。”
萧遥脸不红心不跳,仿佛那些茱萸在他看来跟平常喝水似的,结果第一口吃下去,脸色为之一变,强忍着抿了抿嘴,清了下嗓子,眉心微微发皱,“这鱼的做法还挺奇怪。”
“这不就是普通的烤鱼?”温兰殊问红线,“红红,怎么回事?”
红线无辜地摇了摇头,继续闷头干饭,风卷残云把碗里一大半鱼吃完,就开始率先动旁边的葵菜和菌子,一顿饭下来一个字儿都没说,到最后杯盘狼藉的时候,就摞了碗筷往厨房去了,逃之夭夭。
萧遥心领神会却也不发难,只觉得有趣,压制着不适,将盘中的鱼吃了个差不多,拍拍裴洄的肩膀使了个眼色。
裴洄点了点头,目光炯炯又虔诚,看向温兰殊,“温少卿,我能拜你为师吗,就像阿时一样。”
上次他们闹得还挺难看的,这会儿温兰殊也不敢当面发作,因为卢英时和裴洄不同往常,哥俩好着呢,要是自己不懂事非要计较,倒显得自己不是了。于是,温兰殊只能露出个春风拂面般的得体笑容,“其实我不是阿时的老师,不过你以后功课上有不会的地方,可以来找我,我嘛,一般都有时间哈。”
这话不假,太常寺少卿是个闲职,整天和乐器打交道,坐班半天,不去也没人管,只要重大节日去混一混存在感就好。
“谢谢温少卿!”得了首肯的裴洄莫名激动,这好像是得到了与卢英时一样的荣耀,即可以进出温兰殊的门槛。两个小孩对视一笑,紧紧握着手,卢彦则忽然就多嘴起来,“你要是对军事感兴趣也可以来找我,或者找阿时,他的刀法是我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