尺绫一直在幻听━ ━ ━ ━ ━ 的声音,一遍两遍三遍,被洗脑了。
入夜风凉,万籁俱寂,后院的鸡都不叫了,只有风吹的声音。
“——轰!”
地底下突然传来一阵闷响,三人思绪被打断,一手就下意识抓枕头。
这声闷响,把众人吓怔,楚文斌好像灵魂被轰出来,呆呆地趴在枕头上。尺绫微起身,往声源方向望。
那是小石村的出口。
泥石流再次来袭。
泥石流涌
尺绫出门口看一眼, 只见朦朦夜色中,石块飞溅。
肉眼可见的泥石流,向悬崖滚动。小石村的村口成了缓冲台, 村口的凉亭,在几秒内轰然倒塌, 再度轰隆一声。
陈桐也过来看:“我们这地势高, 问题大吗?”
尺绫盯着看,没有回答。
泥石流就像一辆大卡车, 成吨的冲击力, 泥石越多越往下滚, 力量越大。看着像水一样, 事实上, 堪称搅拌机。
一只手进去, 很可能十秒钟就能被打磨成骨头。幸而小石村选址高,背靠稳定坚固的山体,泥石流擦边而过,没有直面冲击过来。
“这里这么高, 都能推过来吗?”楚文斌也插一句, 伸着脖子望,“我什么都看不清啊。”
泥石流遇到路面, 速度减缓了, 尺绫窥见黑夜里的飞石转向, 立即说:“你们和爷爷奶奶往村东走, 拿两瓶水,往高处走, 就现在。”
陈桐楚文斌一听,立即执行。爷爷奶奶也被轰然一声吓醒, 忙穿衣服,见两个孙子闯进来,匆匆地踩着鞋跟着走。
奶奶刚从门出去,往村东走,又突然回头,焦急说:“六姨拉住下头屋,腿木得用……”
村口还住着几户人家,其中有一个孤寡老人,瘸着一只腿,没有行动能力。尺绫伸手拦着想回头的黄奶奶,干脆利落说道:“我去,你们先走。”
陈桐楚文斌带着爷爷奶奶奔往村东,一层层台阶往上走,尺绫反着方向,往低处奔走,其间一直有几个人影也向上逃命。
一靠近,果不其然,泥石流在滚来,已经冲到离村口最近的屋子了。这间屋子门口开着,看来是已经离开。他即刻搜寻到最小最破的那个房子,红砖搭的几平米小屋,非常简陋。
尺绫冲过去,大力敲门,泥石流的涌动声吵闹不堪,霸占所有听觉。他把耳贴到门上,听到里面的窸窣声。
他撞开门,看见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,老人一边想掀开被子,一边想伸手够拐杖,慌忙无措。
“过来。”
尺绫没帮她拿拐杖,径直到床边,伸手一把抱起。他听到愈来愈近的泥石流声,还有房屋倒塌的声音,迅速冲出门。
泥石流已经涌到脚边了。
老人六十多斤重,皮包骨头。尺绫也瘦,两幅骨头硌在一起生疼,一将人抱起,尺绫只觉得手痛。
泥石流的滚滚推力涌来,尺绫垂直方向走,大步跨上去,刚到台阶上,下面已经被席卷。他又往上走两步,忽地看到一个站在上头穿睡衣的人影。
王晓站在台阶上,看见他,满眼发愣。她是家就在附近,大家匆匆逃命时,作为村医的她突然想起还有个行动不便的老人,转头就回来。
“你,”王晓愣愣,还没开始说话,底下的泥石流轰隆声再度掩埋。
“快点。”尺绫催促,尝试将老人放下来,转到背上。
她赶紧奔过来,帮他托住老人,转移到他的背上。
老婆婆年岁已高,黑夜中什么都不看清,不认识他,但还是跟着把手靠上脖子。
尺绫没有回头,听见涌动的泥水声,两人没有犹豫地继续往上走。
很快,老人的那栋小红砖房,被冲塌了。泥石流吞没一切方才的景象。
王晓帮他扶着,尺绫快步走,一瞬间腰间生疼,咔咔作响,好似有针刺入。他咬牙,走到半途时,终于有人前来接应他们。
楚文斌看到尺绫这个小身板背着人,瞪大眼睛,立马冲来接过他背上的老人。又转头看到村口底下,已是一片荒芜。
“还会涌上来吗?”楚文斌心里乱蹦。
尺绫转身进屋抓起药箱,王晓正想叫住他,隔壁节目组还有几部大机器没来得及搬走,一片狼藉。
“你腰不是……”王晓终于出口。
尺绫把药箱给她,伸手捞起几瓶矿泉水,说:“先走。”
众人赶到村东时,轰轰泥水声终于停息,远远地看见泥石流漫上台阶,延伸整个村口,到了中腰处的路。
余惊后怕,底下的居民全部聚集上来了,没有人遭害。
众人赶到村东,这里地势高,涌满人头。疯子刘的破布帐篷还立着,留下的工作灯成为大伙的光源。大家遥遥地望着下面,只觉得一阵寒心。
天灾人祸啊,天灾人祸。
疯子刘见好生热闹,自己身边这么多人,却没脱离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