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得到消息的那一天他正在花羽楼喝酒——只是做做样子,再过些时候就他就会随便搂一位姑娘进到最顶层的房间,那里会有疏影阁的人和他接头。许伯将新生的疏影楼和疏影阁打得井井有条,也算是让他得了不少轻松。
&esp;&esp;然后,一个小厮飞快地跑到他面前来,他皱了皱眉正想训斥,却只见那人刷地一下跪了下来。
&esp;&esp;大老爷,夫人病重,只怕……是要不行了。
&esp;&esp;那一瞬间,凤衣荼只听见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,他差点维持不住一直以来的表面伪装。
&esp;&esp;他匆匆忙忙赶回凤家,却听说,哪怕知道自己寿命将至,但陈芷枝始终都没有动过找他的心思,还跟侍女说见了那个不孝子她怕是会病得更重。后来连下人都看不下去了,在她失去意识之后,终于让人去叫了凤衣荼。
&esp;&esp;他赶回陈芷枝的小院之时,陈芷枝刚刚恢复意识不久,看见来人是他,咳嗽几声,似乎是想骂他几句,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,屏退了下人。
&esp;&esp;“母亲。”凤衣荼小声喊了一句。
&esp;&esp;和凤家决裂之后,他便和陈芷枝用上了这样生疏的称呼。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陈芷枝像是想说什么,但突然又面色一白,一阵急促的咳嗽,凤衣荼想帮她顺气,却被她伸手阻止。
&esp;&esp;“凤衣荼。”她直接喊了他的名字,“你老娘是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,你……咳咳咳……你给我一个准信。”
&esp;&esp;她有些艰难地呼吸着,但一双乌黑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凤衣荼,“你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和一些不轨之徒有勾结……”
&esp;&esp;“母亲……”此言一出,凤衣荼立马瞪大了眼睛。
&esp;&esp;见他这样,陈芷枝却像是猜到了似的,低笑一声:
&esp;&esp;“傻小子,你的性子我最清楚。”
&esp;&esp;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:
&esp;&esp;“你和家主决裂后,你……”她停下来喘息几声,但还是强忍着开口,
&esp;&esp;“你整天看起来醉生梦死,但是……咳,咳咳咳,但是我一看就知道,你这小子……你这小子肯定在算计什么东西。”
&esp;&esp;“娘亲!”凤衣荼赶紧握住陈芷枝的冰冷的手,那时陈芷枝已经无力再甩开他,只是带着些恨铁不成钢,气若游丝地开口:
&esp;&esp;“儿啊,你回头吧。”
&esp;&esp;她喘着气,嘴角露出一抹苦笑,质问他,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?
&esp;&esp;那时候,凤衣荼才知道,对于他和韩奕的事情,陈芷枝虽然没亲眼看到,但早已有所察觉。
&esp;&esp;原来,陈芷枝之所以会苦口婆心地劝他,不仅仅是为了他和凤临涯的兄弟情谊,也是在暗示他回头。
&esp;&esp;后来母亲再也不想与他见面,应该也是对他失望了吧。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,就是因为死了心,所以她的身体也才越来也差。
&esp;&esp;凤衣荼控制不住自己手地颤动,他好想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陈芷枝,他好想告诉她说其实他没有让他失望。
&esp;&esp;他是爱着凤临涯,爱着凤家,爱着南域的。
&esp;&esp;但是他又怎么敢,他怎么敢告诉陈芷枝,他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,他不想将凤家和凤临涯卷进来,他想以就靠自己去对抗那个恐怖的七阶强者。
&esp;&esp;他怎么敢告诉陈芷枝,其实他的生命也越来越垂危,若是一旦计划暴露,得不到韩奕给的解药,他也会马上死于非命。
&esp;&esp;所以他只能看着陈芷枝用尽力气将手从他掌心抽出,然后摇了摇头。
&esp;&esp;而陈芷枝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,是说要是他凤衣荼真的敢做危害凤家,危害百姓的事情,她绝不会再认这个孩子。
&esp;&esp;在陈芷枝的葬礼上,凤衣荼一滴眼泪都没有流。他看着葬礼上攒动的人头,一些平日里和陈芷枝关系好的丫鬟下人甚至挤到了他的前面。
&esp;&esp;直到他跌跌撞撞地回到疏影阁,看见等在阁中的许伯时,终于腿脚一软,跪在了冰凉的地上,
&esp;&esp;他害死他的娘亲。
&esp;&esp;铺天盖地的愧疚与自责甚至是要将他溺亡在名为悲伤的海中,他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。
&esp;&esp;后来,他红着眼对身边的许伯喃喃道,许伯,我好像真的没有退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