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棠。
&esp;&esp;他半跪在地,血哇地吐出来,他近乎昏迷。
&esp;&esp;但他知道他不能昏迷,他要继续走下去,他的终点不在这里,他的目的地是那人的身边。
&esp;&esp;“假如,假如我从地狱里走出来,你会爱我吗?”
&esp;&esp;他向下一层地狱伸出手,微微抬起眉眼,他的眼中充满了期望。
&esp;&esp;“稻娘……”
&esp;&esp;这两个字又沉又稳,仿佛是他唯一的念想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京城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。
&esp;&esp;黑压压的云将天空填得低矮,将世界变得暗沉。
&esp;&esp;在京城某个棺材铺里面,放着一个厚重的棺材。棺材盖并没有盖得很严实,而是露出一条小缝,从缝中可以看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。
&esp;&esp;她似乎睡着了,做了梦,也许是噩梦,否则那如画的面容上,为何柳眉蹙起?
&esp;&esp;忽而,女子睫羽一颤。
&esp;&esp;她轻轻咬住唇,低喃:“褚棠……”
&esp;&esp;漂亮的眼眸骤然睁开,她眼中怔怔的,哪怕她睁开了眼,却一副仿佛还没从梦里醒来的模样。
&esp;&esp;“褚棠……”
&esp;&esp;季稻心尖一颤,这两个字对她而言变得格外沉重。
&esp;&esp;她看见少年度过十八层地狱,看见他的灵魂在剪刀地狱被剪成一片又一片,又在下一个地狱复原。
&esp;&esp;她看见少年的眼眸越来越沉,越来越失去光亮变成绝望。
&esp;&esp;她看见他在黑暗中反覆挣扎,徘徊,只念着“稻娘”,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方向。
&esp;&esp;她看见他终于走出了地狱,见到了一阵光,谁也没想到十八层地狱之下竟然压着一颗阴阳树。
&esp;&esp;他被树的光灼热,又被树的黑暗面救下。
&esp;&esp;他在光与暗中沉沦。
&esp;&esp;十九层地狱,不见光的鬼被一寸一寸灼烧,又在下一刻恢复半寸,就这样将鬼熬至油尽灯枯,这就是第十九层。
&esp;&esp;最终他在被树燃烧之际奔赴向树,生生挖掉了树根,吃掉了树心,成为了现在的褚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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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那日的阳光刺眼得很。
&esp;&esp;褚棠站在外面望着头望着那天空。
&esp;&esp;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见过阳光了,人间的阳光。
&esp;&esp;他从地狱里爬出来了。
&esp;&esp;他终于从地狱里爬出来了。
&esp;&esp;他嘴角微微上扬,可笑意未达眼底,他眼里的光却被压得很深,很沉。
&esp;&esp;他从未忘记他为何站在这里。
&esp;&esp;“季稻……”
&esp;&esp;他走过大江南北,去寻找那一抹白衣。
&esp;&esp;那日。
&esp;&esp;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着,声音不小。
&esp;&esp;石砌的王陵里面,放着一个崭新的棺材,一个女子轻轻依靠着棺木,似在小憩。
&esp;&esp;忽然。
&esp;&esp;一道影子落下来,投到女子眼下。
&esp;&esp;她似有所感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&esp;&esp;一抹白衣映入她眼角。
&esp;&esp;她先是一愣,随后下意识高兴起来:“小……”
&esp;&esp;那句“姐姐”没说完,她的脸色由喜转为惊讶:“你是……”
&esp;&esp;白衣将斗笠拿下来,女子脸色变为惊恐。
&esp;&esp;白衣却是一笑:“我该叫你阿黛,还是叫你胡谷?”
&esp;&esp;阿黛唇一抖。
&esp;&esp;她脸色变得很白:“褚棠,你的头发怎么……”
&esp;&esp;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少年踏过地面,走到棺木面前。
&esp;&esp;棺木敞开着,他垂眸就能看见女子的脸,一如从前的美丽。